為了中華民族的解放,在抗日戰爭、解放戰爭中有多少無名烈士獻出了自己寶貴的生命;他們雖然沒有留下姓名,但共和國不會忘記,人民更不會忘記!然而,在現實生活中卻還有那么一部分“有名有姓”的烈士,只是因了當時環境的殘酷、信息的阻塞、戰爭的需要而和家人失去了聯系,犧牲之后而成為了“無籍”英雄!比如,長眠在老運河之畔的有名有姓的抗日民族大英雄文立正!
作為北京來的知青,大運一踏上“鐵道游擊隊的故鄉”宋家閘這塊熱土,他就開始了關注長眠在老運河之畔的有名有姓的抗日大英雄“文科長”的籍貫。是劉知俠先生的《鐵道游擊隊》讓這塊熱土名揚海內外,但是,作為赫赫有名的“鐵道游擊隊”的一任政委,壯烈犧牲三十多年之后的被當地人稱之為“文科長”的文立正,卻因了他的家鄉不承認他的“革命烈士”身份,而就一直長眠在郭河涯的荒灘上而不能魂歸故里。當然,他本人和他的家人,更是享受不到應該享受到的“抗日英雄”“革命烈士”的人格尊重!大運之所以一篇又一篇的介紹“宋家閘往事”,就是想通過自己微弱的筆“廣而告之”,讓更多的讀者了解“文科長”的英雄事跡,讓更多的了解“文科長”壯烈犧牲過程的革命前輩們出來做證明,而能夠還“文科長”這位抗日大英雄的“英雄本色”,早一日步入“革命烈士”的殿堂。因之,剛剛接到從井岡山軍分區發來的一位網名叫做“二泉映月”網友的親自認定:
你們所說的“文科長”,就是當年鐵道游擊隊的政委、抗日英雄、抗日名將 ---文立正!
看著“二泉映月”傳來的消息,大運顧不得午休 ,匆匆就把這激動人心的消息,傳給我和秋英;同時,接著就想寫出一篇紀實散文,立馬貼到網上去,讓更多的人為“文科長”而拍手叫好!這應該是他大運一篇又一篇關于“大運河畔英雄譜”的文章發表影響的結果;這應該是抗日英雄、抗日名將 文立正烈士可歌可泣英雄事跡感召的結果!他要力爭把這個大快人心的消息,盡快地分享給那些關心抗日英雄下落的讀者們!
接著,讓大運想不到的是,正在大運、秋英連羅鍋三爺爺都為之歡呼雀躍的時候,傳達室的老李忽然又給他們送來一個大快人心的喜訊:
給,宋老師,有人給你寄來了一本書!
“有人給寄來了一本書?”大運接過來打開包裝一看,這原是一部全面介紹文立正烈士生平、英雄事跡的《文立正傳》!
這是一部由湘潭大學出版社出版,由湖南衡山縣史志辦公室主編的圖文并茂的難得的革命“史志”!
特別是在那“史志”的封皮,最顯眼的地方上印著的:從書生到戰士,從大學校園到抗日戰場;人民英雄,民族精英,原鐵道游擊隊政委!特別醒目!
大運打開“史志”,只匆匆翻了一遍,就看到了他多少年來終于看到了的一句話:
直到解放后的1980年8月20日,他的老家湖南省衡山縣民政局的同志才態度“已經轉變”,湖南省民政局終于批復:
文立正為革命烈士,抗日英雄!
啊!太難得了!
捧著這部太難得的“史志”,大運一連翻看了好幾遍,才仔仔細細研究起寄來史志的沒見過面的網友來。郵寄人:“南陽沖”。
“南陽沖”,何許人?
經過仔細查看,大運終于在《文立正傳》中的《尋兄記》補遺一章里,找到了所謂“南陽沖”,就是寄來史志者的網上用名。而他真正的名字叫做:
陳鐵如。
再仔細查找,大運終于發現:
陳鐵如,退休前系山東臨沂鑫鑫齒輪有限公司董事長兼總經理、山東臨沂齒輪廠廠長!這可是他為了為烈士正名,而經過整整三十多年奔波的心血啊!在他的《尋兄記》補遺一章里,開篇他便敘述了他和文立正烈士的關系:
我舅家大表兄文立徵(“徵”文立正“正”原用字),在魯南抗日前線殉國已四十周年。家人親屬尋找他的下落,用去整整三十多年時間,其間的曲折坎坷,李銳(原中組部副部長)同志在《文立正烈士二題》之述備矣。我作為文立正的表弟尋找他蹤跡的當事人……
啊,原來這陳鐵如不僅是《文立正傳》的郵寄者,且是為烈士“正名”的親歷者啊。不用說陳鐵如在為文立正烈士“正名”的道路上,該是付出了多少艱難、艱辛的。但是,他后來和大運聊起來卻說:
能夠“有條件”為文立正烈士“正名”,他又是幸運的。因為,正是有這么一位被認為是“偽軍官”“外逃人員”的文立正“大表哥”,陳鐵如從海軍部隊軍轉時才不能進“機要”單位,而被分配到了一個普通的基層單位---臨沂拖拉機廠。然而,正是他被分配到臨沂,才讓他忽然想起來他的大表哥--文立正留下的十七封家信中,最后兩封是寄自魯南抗日根據地的。加上他的舅舅文九德給他講過--他的表哥文立正在北平讀大學期間,曾化名趙宓;以及如何參加“一二·九”運動及抗日戰爭等“往事”的情況。于是,自1954年始,他就開始了長達三十多年的“查找”表哥行蹤之路……
“您知道文立正嗎?”
“您知道趙宓嗎?”
于是,在以后的工余歲月里, 不管是在理發店,還是洗澡堂;不管是在集市上,還是出發的火車、汽車上,他就像精神病患者一樣幾乎逢人就問。一次次的失望,就是在失望了一千次之后,他也從未灰心,接著又開始了一千零一次……
是他的誠心,是他的執著,終于感動了上帝吧;終于,等來了讓他永遠不會忘記的那一天:1968年12月的29日,這一天,陳鐵如遇到了招遠縣的岳風成。是從岳風成的口中,他知道了當年魯南抗日根據地有個“趙宓”,1939年在沂河支隊任過隊長。并且,岳風成一直強調:他是親耳在臺兒莊聽過“趙宓”做的動員“報告”的。況且,岳風成還為他“刻畫”了一個“活生生的”大“表哥”形象:
他個子不高,胖胖的,講話帶南方口音,那時大約三十多歲吧……
就是這樣!這就是,他從母親、舅舅,表弟、表妹口中描述的大表哥的形象!整整查找十四年了,終于有了“大表哥”的真實信息。陳鐵如喜極而泣。真的是“苦心人,天不負”呦!他就趕緊寫信把這一從天而降的喜訊告訴他的遠在湖南的表弟、表妹、妗子們……
但是,陳鐵如高興得太早了,因為找到了“大表哥”的真實信息,才絕對是“萬里長征才邁出了第一步”啊。接著,當陳鐵如費盡心機跑北京下上海,終于“求”到文立正的戰友--中共華東局秘書長韓去非,華東軍政委員會辦公廳主任朱道南,濟寧地委顧問張新華,以至文立正的同學、戰友中組部副部長李銳……寫出了二十二份詳細的證明材料;1975年10月陳鐵如滿懷希望的興致勃勃的將恨不得有一麻袋的活生生的證明材料寄到文立正的老家--湖南省衡山縣民政局的時候,得到的答復卻是:
材料簡單,不能認同!最簡單的就是:一是,證明材料怎么沒有加蓋公章;二是文立正和“文立徵”根本不會是同一個人!
看著冷冷的幾個字的回復,陳鐵如沒有灰心;接著又北京、上海的,開始了他的“長征”。直到他的足跡幾乎踏便了全國,其中僅中組部副部長李銳,就寫了六次證明材料,連國家政協副主席、當時的民政部部長程子華都寫了證明之后,他才又一次信心滿滿的把加蓋了公章的材料,再一次寄到衡山縣民政局。但是,由于衡山縣民政局一部分人的“極左路線”的影響;他的材料又一次被否定了!
否定的原因是:沒有入黨介紹人!
陳鐵如氣憤嗎?陳鐵如灰心嗎?他不敢!因為他知道,沒有當地民政局的批復,他的大表哥就不能進入“烈士的祠堂”;沒有當地民政局的批復,他的大表哥的弟弟、妹妹、母親就要”享受“著”偽軍官“家屬的待遇:就不能當兵、就不能招工,更不能入黨……
所以,他又一次進京踏進了李銳副部長的辦公室。李銳副部長聽了陳鐵如的解釋,是氣憤的;可是“極左路線”下的一部分人就是那樣,即使作為中組部副部長他也鞭長莫及。只得又以文立正的同學、戰友、入黨介紹人的身份,工工整整的,再一次親自寫清楚了為文立正證明的材料:
我和文立正系長沙岳云中學同班同學,1934年同去北平考大學,他考入輔仁大學化學系。1938年3月我和謝文耀兩人在徐州介紹文立正入黨!
有了中組部副部長的入黨介紹人“證明”,這回,文立正烈士該步進“烈士的祠堂”了吧?
況且,這時時間已經進入到各項平反政策均已出臺的1978年;況且,陳鐵如又把文立正烈士犧牲地--滕州市丁家堂村當年的兒童團團長,婦救會主任寫的證明材料附加上。但是,當他再次將厚厚的證明材料寄達文立正的老家民政局之后;結果,得到的回復仍然是:
線索不清,1936年6月至1937年8月聯系不上,我們不會上報。
并且,不知是嘲弄還是“撫慰”,信里還專門加了這樣幾句話:
辦理烈士手續,我們衡山人不能說是內行,但必定知道一點……希你不要著急……
這就是“極左路線”的嘴臉!
直到,陳鐵如又找到濟寧市鹽業局領導,當年陪同文立正烈士在烈士犧牲地共同工作過的薛城六區區長范有功寫清楚了那段歷史,“二泉映月”的父親,鐵道游擊隊最后一任大隊長,原井岡山軍分區首長趙清河同志,親自指認了文立正烈士的照片,并仔細證明了文立正烈士犧牲經過之后,直到1980年7月,陳鐵如再次找到衡山縣民政局時,民政局的同志“態度”才轉變了……結果,又是一個多月過去,硬是在民政部的“批催”下;衡山民政局才不得不于同年8月20日回復--“省民政局終于批復”:
關于追認文立正為革命烈士的問題……“批復”中承諾:待1981年統一換證時再補辦犧牲烈士證明書。
可是,就是有了這份“批復”,應該是“蓋棺定論”了;而“文立正--革命烈士”的烈士證書,直到1983年底,才真正讓文家人拿到手!
打那,加在烈士身上的污蔑之詞,才算統統被推倒。烈士的弟弟、妹妹、母親捧著難得的烈士證明書,心里如同流過汩汩清泉。那滾燙的淚水滴在烈士證明書上,慢慢化開,化開……
二十多萬字的“史志”,大運兩天一夜整整看了三遍!特別是最后一個章節:1987年2月文立正烈士的遺骸,終于安葬進滕州市烈士陵園……大運的眼睛不知濕潤多少次了;不知道是激動,還是氣憤呢,他重重的把“史志”合上,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幾乎已經站不起來了。但是,嘴里仍然冒出了一句發自心底的話:
萬惡的“極左路線”!
想到“極左”,他就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薛疤”、“張麻”;想到“薛疤”、“張麻”,他就不由自主的又想到被“斗”死的“二老頭”、“健康爺們”、“苦楝樹底下嬸子”們、想到……
其實,何止“二老頭”、“健康爺們”、這些二大爺口中的“草民”們,就是身為中組部副部長的李銳,不同樣在證明材料中寫到:十年動亂中,我被關在秦城監獄,懷念立正時寫過一首七絕:
寇逼徐州入魯先,得知消息換人間;忠魂定不回衡岳,日出當觀泰岳顛……
在那黑白顛倒“極左”橫行的時代,連中組部副部長都能“關在秦城監獄”……啊,俱往矣!如今,終于迎來了“春和景明”的太平盛世!想到太平盛世,大運就覺得熱血沸騰,盡管熬了兩天一夜,還是急忙坐下來,文思泉涌地寫出了他一直想寫的那篇慷慨激昂的紀實文章:
《淚飛頓作傾盆雨》!
作家:宋致國